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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理依靠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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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只心形的粉红色小便签从那条小缝隙里递过来。

“如果你不愿意说,也可以写下来,就像你写实验记录一样。”

便签纸很熟悉,这个动作也很熟悉。

余徽晓慢慢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。

好像高中时,也是这样一只伸过来的手,把厚厚的一板便签轻柔地放在她课桌上。

那时的杨乐说:“写下你的不开心,让我帮帮你。”

余徽晓愣了好久的神,才反应过来,那不过当时心理课上,老师要求同桌之间进行的一项小游戏。

但她真的接过了便签纸,悄悄开始写,只是没告诉杨乐。

她只是太需要一个方式,可以给外界说说话,即使对话的另一方是一张便签纸也无所谓。

杨乐下床去拿了一支笔,把便签和笔都摆在床上。

可余徽晓拿起笔,却不知道写什么。

一个人压抑得太久,会忘记想要倾诉的本能。

就像现在,她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
她闭上眼,低头让下巴抵在胸口,茫然而无助地松开手,想着让那根笔就此滑落。

然而一只温热的手,抢先一步包裹着她的手,握住了笔。

那个声音一如既往轻松地说:“其实求助也是一种能力,可以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让我们更加坚强。你不是一直希望自己很坚强吗?”

“那我不想写了杨乐,我想试一试,亲口告诉你。”

“好。”杨乐放开她的手。

“但我不保证,可以说清楚。”余徽晓深呼吸,躺进杨乐怀里。

“好。”杨乐把怀抱收紧了一点。

余徽晓眨眼想想看,现在心里列了一个大纲,然后才昂着头,开始说。

从爸妈去世,说到她考学到北京,再到跟姥姥搬来小姨家。

虽然姥姥和小姨对她的要求一直很严格,但她从来都没有觉得难受过。

她好像没有叛逆期,又可能从7岁到现在,每天都是叛逆期,一场和人类的天性相违背的叛逆。

她可以承受家人的数落、冷漠、唠叨甚至打骂,但是不能接受他们离开。

姥姥生病以后,她经常做噩梦,梦里的她穿着姥姥给她买的白色连衣裙,站在葬礼上。那天下着好大的雨,草坪上盖着一把又一把的黑色大伞,但是伞下没有人。她孤零零地站在草坪上,哭也哭不出来,走也走不动。

耳畔好像有个声音告诉她,她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。

也许她的生命还留存在这里,但是再也不会有一个人,像姥姥那样永远地惦记她了。

她或许还会去常去的咖啡厅,见老朋友,去实验室和她的小白鼠们打招呼,但是当她离开他们的生活时,他们都会在自己的生活里活的很好,没人会记得她,也没人会在意她的喜怒哀乐。

有时候她想这样也挺好,因为不会给别人的生活带来麻烦。

但有时候她又会有点不甘心,为什么同样生而为人,她却要和这个美好的世界提前告别。

每次这样想着,她从梦里惊醒,然后很久都睡不着。她会起来吃点药,然后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文献等待天亮。

遇到杨乐以后,这个症状稍微缓解了一点。

有时她真的挺佩服杨乐,明明家里也是鸡飞狗跳,但他还能一直嘻嘻哈哈。

那种没心没肺的日子,确实能让人短暂地忘记痛苦。

就在她觉得,自己已经有足够的信心面对未来的时候,她萌生了想要一个孩子的愿望。

然后那个孩子离开了,她看着自己的又一个亲人离开。

那种苦涩,只有深夜躺在床上,离开所有繁琐的工作时,她才能明白。

她的噩梦又在继续。

梦里死了更多的人,她还在参加那场办不完的葬礼。

远远地,她看见了举着伞的爸妈,她的姥姥,和一个长得像杨乐的小女孩。

他们所有人,都是哭着的,比余徽晓还伤心地朝她伸出手。

她听见爸妈说:“你为什么不早点学病毒学,早点救救我们。”

姥姥说:“小时候叫你少惹点事,别叫姥姥操心,都把姥姥气病了。”

那个小女孩说:“妈妈你平时为什么不爱惜身体,为什么抛弃我。”

余徽晓茫然无措地看着所有人,她试图辩解,找各种理由,比写论文还要有理有据。

但她的话没有人听,也没有安慰到任何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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